如何安放一颗桀骜不驯的灵魂　

——《怀素，一个醉僧的狂草人生》艺术成就初探　

◇蒋子英　

怎么样的文字才配与怀素的字并肩行走呢？什么的语境才可以安放怀素那桀骜不驯的魂灵呢？　

在魏佳敏的长篇散文《怀素，一个醉僧的狂草人生》一书中，作者以思想家的姿态演绎了一个在历史的长河中以毛笔抒写人生的大书法家，这种演绎有时是亦真亦幻，亦虚亦实，有时又从片言只羽的史实中出发，中途或被一种比深邃还要深邃的诗性所劫杀，抵达时的狂喜似乎胜过一次盛宴相邀。　

《一》体裁的独创性：以一篇几十万字的散文篇幅去叙写历史人物，不讲故事，不设计矛盾，不以情节取胜，以一支空灵的笔从不同层面，不同角度，进行审美意义上的分析，而又让这种分析既有着饱满的理性元素参予又有着澎湃的激情来修饰和限制，在宏观的横跨醉僧一生的社会大背景中，人物的灵魂时而被定格时而被放逐，时而在疾驰的线条中被唤醒，时而又在兰陵美酒的催促中，让一支竹毫在蕉叶上如奔蛇样游走。不可否认，一切陈述都在艺术的氛围中既被延续到怀素的丰厚的内心深处又被请进了阅览者审美视野，这种过程实则是一种审美认同的过程，它让人物的存在变得坚挺而实在，同时也让人物给出的意义既更具体也丰富。让称奇不已的是：在七七四十九个篇幅中，每个小篇幅既可拿出来单打独斗，自成一家，同时也可以从不同的视觉和层面服务着主旨，这就让表现力变得异常丰富了。　

《二》语言的新颖性：刘勰在《文心雕龙·章句》论述语言的重要性时说：“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篇之彪炳，章无疵也，章之明靡，句无玷也：句之清英，字不妄也，振本而末从，知一而万毕矣。”他认为文章的语言是一篇文章之根本，掌握了本就可以“知一而万毕矣”，用现代汉语释义：语言之关已过，其它的都会变得顺畅；作者以创造性的思维拓展了现代汉语的内涵和外延，在随手拈来的古诗和内蕴丰满的古意盎然的古句时，是如此贴切地烘托出一种和历史人物相当的氛围，这种氛围让一切审美意识变得高蹈而理想化；同时在心灵与自然的对撞中，在心灵与禅宗里的虚无对话中，在这样别致而独一无二的场景里，一些通俗的语言习惯被搁置，一些按部就班的语句被肢解后所呈现出的耐人寻味的话语场，一次又一次征服了读者的愉悦感；如果说古诗句让文本变得厚重和凝练，那么被作者心灵吞咽后的思绪再返回到纸笺时，所呈现的语境便斑斓起来；于坚说过：写作就是对词的伤害和治疗。你不可能消灭一个词，但你可以治疗它，伤害它，伤害读者对它的知道。所以我们必须对词语表现出来的公众意义进行颠覆和破坏，最后让它出场时让人意想不到，极大限度地解放它，恢复它的活力，从而达到对它的拯救和治疗。是的，我真切地感受到作者用不同的手段在不断地重复中对现有的语言进行打磨和治疗，以深厚的人文知识的和对历史人物以及事件的掌握，创造出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语言审美效果；作者的努力从不曾闲抛闲掷过，在他的抒情性语言中，温婉中又不失锐意，自一泻千里的流畅中将清新和耐人寻味之箭射入读者的视线范围；在作者的叙述语言中，简洁的笔触并不放在细致入微的环境的描写中，而是以一言二语就过渡到人与物关系中，这种简练的勾勒让书中的人和物和现实的人和物，在互相映照中所产生的说服力是无与伦比的，因而为文本的生动性提供了强大的艺术支撑。　

《三》想象力的完美性：迪斯雷利曾说：“思想和感受是天才中的两大类型：一类是有思想的人，一类是有想象力的人”。我认为想象力有时比灵感还重要，在书中，想象力活跃在每一个篇幅里，它一方面弥补了史实不足这一短板，另一方面它又让作者的创作意图贯穿在每一个篇幅里，这种贯彻，说到底就是让怀素这一传奇人物走进普通人家的视线里，让他的书法光芒去普照尽量多的凡夫俗子；想象力从二方面去作用文章的，在抒情性的语言中，想象力在抚慰心灵的同时也唤醒心灵与作者踩着同一个节奏，在这一类不受天地制约的文辞里，一种熠熠生辉的语境被创造出来了，它空灵，生动，看上去人物像是被一抹神秘的光芒笼罩着，同时又觉得这个人曾经是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他就在我们身边，就在东山脚下，只因那时是盛世的唐朝；而在叙述语言里，想象力就显得安分守己多了，这时期间的想象力只构筑几个和现实贴近的环境，其语言也朴实无华，感觉上觉得人物更接近真实性；想象力可以根据不同的语境营造着不同的磁场，作者似乎驾轻就熟的做到这一点。　

踩着艺术的节奏丈量完这本书之后，一声叹气竟然和一行白鹭一齐上了青天；怀素的名字千年前就在永州零陵的七街八巷流传着，千年后的今天，独魏佳敏以一支探询的笔将怀素的故事和他的独步天下的书法从思想上，灵魂上予以独一无二的艺术定位，在众多的散落在市集和民间的只有怀素的字帖而已，而永州人写怀素的专著却绝无仅有，我以为这个遗憾还会延续多年，就像我遗憾我就是种上万亩芭蕉，披星戴月的去练，去写，也写不出他从天空中飘着的云朵身上拓印出山峰的曲线，更谈不上在行笔时让人有骤雨袭的感觉，以及永远不可能达到，让读者的目光都追赶不上的飞动线条的境界，恐怕吾辈今生也只能望其项背了。然而出人意料的魏佳敏，他携得一直在沉淀的才思，以发现和挖掘的眼光让风生水起一样的文字堂而皇之地走进大众的视野，于是《怀素，一个醉僧的狂草人生》出世了它即填补一个空白，也为我们在研究和深度化领悟怀素书法艺术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文化素材。作者以创造性的笔触，首开先河的用文化去沉思和打磨人物的境界，用智性和禅理去抚摸人物所历经的思想，用羽化成仙的语境去安置人物的心灵所延伸出的文化品质；我们有理由相信既然有人开了先河，一定会有一发不可收拾的研究怀素的书法艺术和行为艺术的文学版本，会一次一次地闯进大众欣赏和鉴赏的区域。　

我敢断言之，这不正是作者展望的场景和梦寐以求的文化氛围吗？